变成了一条疯狗

暂时死亡,但希望哪天能满血复活起来继续嗑月寿T T

【月寿】致三年前的你(上)

※灵感来源于许斐聚聚画的“三年前的高中生”

※俗套的变小梗,放在一条不存在的时间线里

※没有任何暧昧气氛而且还扯了一堆瞎讲话

※没有任何暧昧气氛但我写得好爽

※没有任何暧昧气氛但我不要脸地打了tag

※没有任何暧昧气氛但还是月寿不拆不逆

 

01 不要打魔术网球打太多不然后果就是魔术变到自己身上

 

       “越知君。”斋藤教练笑着对他说道,“之后的脑电波检测可是不能想太多事情的。”

       越知月光点点头,说了一声嗯。他承认他是分心了。斋藤教练协助着柘植教练把仪器从他身体上撤下来,然后看着电脑上显示出的数据说:“数值并无异常,刚才保健室传送过来的资料也显示在健康方面没有任何问题。”然后看了看另一份资料,“只是按照骨骼发育以及身体素质状况来看,越知君的身体确实因为某种不明原因暂时变回了三年前的样子。”

       “接下来就让专业人员检测一下脑电波,如果这也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黑部教练看向门口穿着工作服的人员,用眼神和手势请他们进来。今天球场里没有团队洗牌战,监控的工作还算不太多,因此三位教练都有时间腾出来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

       “没准只是上天的玩笑而已。”斋藤扶着越知从刚才的器械走下来,“偶尔这样也不错,能看到三年前的越知君我也很惊喜——这下我就成了全营最高的人了嘛。”

       “你别再给人添堵了。”黑部看着斋藤叹了口气,“我看你可能是想在下次跟榊喝酒的时候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讲一遍。”

       “诶——小黑部你这句话不也在给越知君添堵。”

       虽然知道这是大人宽慰自己的方式,但看到脱线的教练(黑部:我可没有。柘植:我也没有),越知眼神中能瞥到清晰可见的无语,没有长刘海的遮挡,这份无语看起来都坦率了不少。越知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架着一堆器械的人感到心累,觉得自己像是毫不知情地被突然拉进了一场正在上演的闹剧、还莫名其妙地被任命成为主角。

 

       这场闹剧的起因不明。他只知道这天早上同寝室的毛利破天荒地起得比自己早,他则是因为对方带着热度的手戳在自己脸颊上的触感而迷迷糊糊地破开睡梦。或许是因为早上刚起床的时候头脑都不太清醒,他没发现他的视线变得稍微清爽了一点,还以为是刘海在睡觉时拨到了两边。他揉了揉眼睛,挥开睡意,定了定神,就看见毛利欲言又止的惊讶表情。

       ……难道他惊讶他起得比我早?但该惊讶的不是我才对吗。越知有些疑惑,用刚起床的、带着一点混沌的嗓子跟他说早上好。

       “月、月前辈……”毛利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是没能消散,像是在憋气,他似乎要拼命瞪大眼睛看清前面的人,“月前辈什么时候剪的头发?”

       剪头发?越知心里想,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上一次剪头发也是几个星期前,自己剪的,虽然最后修修剪剪得比他想象得短一点,但没什么太大问题。再说,那次剪完之后毛利不就立刻发现了吗,为什么在这种时候问这个问题。不对劲,今天的毛利怎么看都不对劲。

       然后越知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发现不对劲的人是他自己。

       不管是从站起来的时候明显感到睡衣变得过于宽松(他无论在哪一款睡衣里买最大的超大号都无法做到这么宽松),还是感到身体变得轻盈了一些,以及站起来的水平高度——他居然站直了只是刚刚能跟毛利面对面——这一切都不正常,太不正常了。他怀疑在做梦,甚至打算钻进被窝重启一下。但他对面的人的气息过于鲜明,还有刚才碰在自己脸上的手指的触感也过于真实,这些都在提醒他这就是现实。

       “毛利,你多高?”他出口问。

       “191.63cm。”不明所以的毛利报出他身高的精确数值。

       他转过身踏了几步就到达寝室里唯一一面全身镜,然后往镜子里看了看。毛利急急忙忙跟着过来。

       其实这个身体倒也还是他的,没有发生灵魂互换那种诡异的事情,虽然现在的情况也没正常多少——可能就是身高和体型上缩了点水,头发也是,脸的话,虽然已经差不多是长开的样子,但还残留着一点国中时期的稚嫩——或许也是刘海短缩带来的附加效果。越知在心里算了算,他一直以来都比较高,国中时期就比普通高中生都还高一截,高中更是疯长得到了跟斋藤教练一样偶尔不小心就会被撞到头的地步,因此也没有太在意身高的长势,例如哪段时间之内长了几厘米之类的。但依照他对身高模糊的记忆,大概率来看他的身体回到了三年前的国三时期。

       “国三。”他大脑想到的那一瞬间就说了出来,即刻转过身看向站在他身旁的毛利。身高差急剧缩短的惊讶还没消散,越知对毛利的脸直直就在他正对面这一事实依然消化不良。

       “也就是说,月前辈不知道因为什么奇怪的原因变回了三年前,也就是国三时期的样子是吗?”毛利对这个事实倒是接受得快,还想凑近仔细看看越知的脸到底跟平常有什么不同。

       “嗯。”越知对于这件事也只能说句嗯,莫名其妙的变化虽然让人感到奇怪且不知所措,但冷静下来想想也不是什么太大不了的事情,即使身体变回了国三,头脑还是高三,这么多年积累凝成的淡定无时不在——平时打网球遇到的稀奇事多了去了,看场比赛跟观赏魔术表演似的。

       ……说起来以他现在的身体应该也没办法进行正常训练。三年前的身体素质和现在实在相差得让人无法忽视,即使头脑和精神都到位了,但基本功跟不上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还有就是——

       “那,月前辈就先暂时穿我的衣服吧?”毛利读出了他的月言月语,“今天月前辈应该没办法正常训练了,所以就穿常服就行了。”说着他跑去宿舍角落里的行李箱中摸索。平时待在集训营里遇见的除了同为青春期的男生就是大了他们不知多少岁的男性教练,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形象问题,随便穿穿运动服就OK。他们虽然都有换洗的运动服,但如果借给了越知毛利自己就不太够换,而且今天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

       毕竟毛利确实是挺想看越知穿常服时候的样子。无论是第一次见面还是后来的正式会面,他们都是穿着运动服,让他时常哀叹可惜了自己和月前辈的身材。他打开常被人说跟他的身高配套的行李箱,如数家珍地一件件清理起来,越知走过来蹲下身子跟他一起看。

       “月前辈的话,平时应该不是很喜欢穿花里胡哨的吧,简单的黑白灰可以吗?还有月前辈总是喜欢把领子拉得很高,果然还是高领毛衣比较适配……”越知听着毛利一边在行李箱里翻动一边念叨,心里想他今天可能是要受这家伙照顾了,还…还挺新奇。平时虽然也是互相关照,但越知作为较高的那一个和前辈的自觉,确实是习惯性地把关心倾斜给面前这位后辈。而现在出于莫名原因变成国三时期的他,从身体年龄上来说确实比毛利小了一岁。他看着毛利翻翻找找能把行李箱折腾出花来,心想估计这家伙也是乐在其中。

       毛利的行李箱里大多是衣物,还有一条橙色的围巾,零碎的东西倒是不多,但可能是一直在找衣服的原因,被打乱开来散落在各处,看起来有些杂乱。越知伸手去把那些小物什归拢起来,放在行李箱一个特定的角落。

       “月前辈今天就不用帮我啦,我自己知道收拾……”毛利小声嘀咕,“不过我衣服里面蓝色的很少,这次一件都没带来,没办法跟月前辈的刘海配套。”

       “现在能收的就先收了,不然到时候太乱。”越知回应。

       “哎呀,乱中有序嘛。”

       最后越知套上了纯黑高领毛衣和灯芯绒裤,披了个浅灰白的防寒服,兜帽是铅灰色。不仅真的是完完全全的黑白灰,轻盈的同时还很保暖。越知心想,这家伙是把我的怕寒体质记得有多牢靠啊。不过这么一穿,跟旁边只穿着睡衣和外套的毛利站一起,仿佛在两个季节。越知向毛利道了声谢,得到对方“平时都是月前辈照顾我,这回我也要照顾回去”的回答和一张亮闪闪的笑脸。

       ……这家伙似乎真的是乐在其中。越知无奈。

       “我们趁着现在赶紧去找教练们吧。”毛利把门打开了一条缝,伸出卷毛脑袋向四周望了望,确定没人之后赶紧向越知招手。毛利知道他月前辈不是喜欢张扬的性子,要是路上碰上个其他前辈估计不仅要解释半天,他月前辈也少不了被当个珍奇动物一样观察半天。与其把时间花在这上面,不如让教练们去研究研究他月前辈。但问题在于,他们寝室在133,按平时来讲一般都是绕着一楼长长的走廊,到东栋和西栋的分界处走出去。今天情况特殊,毛利不太想让他们成为焦点,再说早上也是大家都要起床洗漱的时候,人流活动太过密集频繁,他们一路走估计就有一路人跑过来问这什么情况。还好他们的寝室位于被拐角隔断出的一段不长不短的走廊里,走几步就到休息室。因此他们决定前往休息室的方向,绕到一楼分栋,那里住着教练,如果运气不好遇到其他一军的人,至少也没有像西栋一样一个人尖叫所有人都跑过来看热闹的情况。

       出门,转身,后面没有人,休息室也近在眼前。很好。毛利正打算迈出下一步,越知的右侧就有猝不及防打开寝室门的声音。

       糟糕,这个寝室——

       “哟,月光,寿三郎,早上……”种岛招呼还没打完,就感觉这场景怎么不太对劲。不对劲的来源就是他面前的这个跟越知长得一模一样但没有他高的人,还有,刘海也没他长。种岛觉得这事有点稀奇,怕不是越知的秘密弟弟?也没穿运动服或者睡衣,怪有趣的。

       种岛看向越知,又看向他身旁的毛利。

       越知和毛利看着种岛。

       种岛又把目光移向越知,然后又看向他身旁的毛利。

       越知和毛利还是看着种岛。

       “那个…怎么回事。”种岛觉得他打了这么久网球应该什么事都见过了,但似乎并非如此。他指着越知,“这位…”

       “种岛前辈。”毛利突然灵光一闪眼睛一转,“你能在月前辈身上施展你的‘已灭无’吗,没准这样月前辈就变回来了。”

       “所以月光,是你吗?”种岛觉得怪好笑的,他没见过越知这个身高和这个刘海长度,虽然长得跟平常一模一样,但这冲击还是稍微有点大。

       越知点了点头。

       种岛看向他们:“我的‘已灭无’只是脑和手的连接速度极快而已,又不是什么法术。”

       越知心里默默吐槽,要真是法术,他估计就直接重新投胎了。毛利叹了口气,跟种岛说这件事他们也没怎么弄明白,现在去找教练看看,如果有眉头到时候再解释,就先走了。种岛点点头挥送他们离去。就算是他这种接受新鲜事物极快的人也受到冲击波一时头脑发晕,甚至怀疑这只是个奇怪的梦,但不管怎么说好像这事蹊跷又有趣,虽然现在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不过总会知道的。种岛在心里点点头,然后转头关门对室友大喊“龙次我跟你讲——”

 

       越知和毛利除了刚出门就遇到种岛之外没遇上任何熟人,可喜可贺,虽然走在一楼大厅里听到楼上远野的声音时他们加快了去往教练寝室的步伐。越知直接走向最里面的黑部教练的房间,敲了敲门。

       “哪位?”看来教练还没出门。

       “我是越知。”他回答之后,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房门一开,毛利就被里面宽敞的空间和装潢吓了一跳。木质地板、绒面窗帘、真丝的全套床上用品、墙上镂空的雕花和镜面,而且还有冰箱?

       ……也好想跟月前辈住在这种房间里啊。毛利在心里感叹。

       黑部教练这边也吓了一跳。且不说为什么一大早越知和毛利跑过来找他,而且……这人真的是越知吗?平常他看越知的时候要么是远距离观察,要么是仰着头看,要么是通过电脑屏幕看,而且每次看到他和毛利在一起的时候那个身高差不仅很明显,还…还感觉挺合适的(会产生这种感觉应该不是斋藤跟他讲八卦的结果吧)。现在不仅刘海变短了(这没什么好稀奇的,刘海这种东西剪一下就能变短),身高也缩水了——虽然缩水了之后还是比很多人高。

       见惯大风大浪的黑部也一时摸不着头脑,他正准备说话,就听见旁边的门喀嚓一响。

       “啊,这不是我们集训营的两大巨塔吗,越知君和毛利君……诶?”斋藤教练脸上一贯的笑容突然凝固,他看向同样凝固在房门口的黑部,对他眨了眨眼。

       “这个情况……”

       “这个情况就是我们来找教练们的原因。”

       于是越知和毛利以及黑部、斋藤和被斋藤找来的一大早就在房间举铁的柘植一起在黑部的房间里面面相觑。

       “所以是越知君今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回了三年前,国三时期的样子是吗。”黑部首先开口问,“是今早才发生的事?”

       “是的,昨天晚上我们睡觉之前都还一切正常。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起得比月前辈早,然后看到月前辈刘海变短了,觉得有点奇怪。之后月前辈也醒了,就发现他身上出现了这种情况。”毛利如实地概括他发现的过程。

       “昨天,或者最近的一段时间,有没有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斋藤想了想,“比如,颜色奇怪的饮料或者是饭团之类的。”

       越知摇摇头。

       “最近打过什么奇怪的招数吗?”黑部接着问。

       越知还是摇摇头。

       “那有没有跟平等院君或者德川君接触过,不小心被他们的异次元招数波及到?”斋藤又想了下。

       “没有。”越知和毛利同时答道。

       “或者说这个越知君不会是初中生的仁王君假扮的吧?”

       “停,停!”柘植依旧单手拿着哑铃,实在是听不下去这走势奇怪的询问,索性直接打断,“这并不可怕。越知之后跟我们去进行从上到下的健康检查和身体检查。人体是智能的,就像生病的症状一样,是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来保护和维持健康的表现。出现了这种奇怪的现象,或许只是身体上出现了平时注意不到的问题而已,如果加以注意,就会慢慢让它恢复原状。今天的训练你就暂时不用做了,生着病训练效果也不好。”

       “更严谨一点的话,脑电波检查也是必要的。”斋藤补充,“毕竟是大脑指挥身体。”

       越知和毛利点点头,说麻烦教练们了。黑部说没事这只是教练分内的事罢了,紧接着斋藤就补了一句不过今天毛利君就只有一个人训练了,可千万别因为太寂寞而逃掉。

       “不——会——逃——的——”毛利无语,他在教练心中的形象就这样吗?还有,太寂寞这种事……又不是小孩子,他们虽然每天会一起训练但又不是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大家都有自己的空间、究竟如何改变一下他们给别人的刻板印象等等等等,毛利的思绪飘飞得如同放走的气球。

       斋藤笑了笑,以逗可爱孩子开始新的一天,他感到状态绝佳。

       毛利站起身跟越知说他先过去换衣服准备训练了、月前辈别担心、明天是休息日所以还有缓冲时间,越知拢了拢毛利身上挂着的因为急匆匆赶过来所以随便找的一件外套,说让他别着凉。

       “教练们和月前辈,我先走了。”毛利挥了挥手,消失在门后。

       “越知君和室友相处得很不错诶——那么,就让我们先去保健室吧。”越知转过头看向斋藤,平时他都可以低着头看他,现在由于他身体发生的变化,只能抬头仰望——久违的感觉,可能对颈椎有好处。面前的大人看起来人畜无害,却总让越知有种什么事情都被看透了的感觉。毕竟,当初是他安排自己和毛利组成双打,集训中各种奇奇怪怪的美其名曰提高精神力的训练也是他想出来的,以及自从听说斋藤和榊曾经是同级生之后,他对斋藤就更加小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他会和自己国中时期网球部的顾问一起讨论自己的八卦的错觉…不,应该说可能只是斋藤教练单方面说,榊教练在一旁听。集训营里最难以看透的果然还是大人们。这么想着的越知月光完全忘记他自己也总被说难懂。

 

02 该见的人会见该打的架也会打所以随缘就好

 

       毛利在结束掉上午的日常训练菜单之后还剩了一点时间,本来想说要不去看看越知怎么样,但转念一想其实他月前辈也没病没痛,而且可能正在训练营里不知道什么高科技的地方接受检查,还是别去添乱了;他又想到自己的立海大的后辈们,如果有缘再碰上的话那也不错,但在这种时候他可不能冒冒失失地去打扰别人。所以果然还是趁着这个机会——

       “这什么情况?你怎么来了?搞什么啊?”原哲也耷拉着眼皮看着突然出现的毛利。他倒并不是刻意去看毛利,而是对方本来就高,一团红色卷毛也很有特色,想不注意到都难。

       “观赏你们的不知道是网球对战还是吐槽对战的对战啊。”毛利站在横断了原和平的那张网附近,习惯性地把手背到后脑勺,这种日常动作能让他很好地舒展开身体,像沐浴了阳光然后懒洋洋地把其中一片叶子撑起的树木,朝空气中轻飘飘地喷吐着氧气。

       原看着高他一截的毛利,心想那时候跟他差不多都是小小个头、跟他一起逃训去买东西吃的小子身高和实力窜得比火箭还快但人确实没怎么变。那时候都是一年生,作为虽然在四天宝寺这个关西腔的大环境里但讲话腔调依然很有特色以及前面的刘海都带点卷的两个网球部部员,友谊自然而然地结成——虽然不怎么长,毕竟毛利转学转得猝不及防,让原还没来得及报在单打里输给对方的仇,毛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在这段不怎么长的友谊里,他们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逃训去买东西吃,吃完回到场地转一圈,借着消化的名义偷偷打球。虽然不在同一个班级里,但偶尔路过教室的窗口时原会往毛利的班里看一眼,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素材能让他编成吐槽段子。

       结果每次看到那家伙除了发呆就是睡觉。原惊了,他好歹也在上课跟同学讲讲漫才啥的,展现一点年轻人的活力,毛利这人上课怎么就这两种状态。平时打网球的时候也是,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不过确实球技不错,无论他打得怎么刁钻对方都能接到并且回击。

       “我说——你这家伙怎么总是一副呆呆的样子,搞什么啊,我连吐槽段子都不好编。”原有一次跟毛利打球的时候顺便闲聊。

       “那我还想问你怎么每一个动作都要吐槽啊,不会累吗?”毛利跨开一步,他的力道还不太足,只能尽量稳住下盘回应对方刚才用力打出的一击。

       “体力是网球的一个重要因素。”原回应过去,他还以为刚才那招毛利接不到,毕竟看毛利也不是力气很大的样子,居然还是打回来了——不过只是普通的回球。他跑上前打回去,“我这样也算是锻炼腹肌了,应该不用额外再做核心力量的训练了吧。”

       结果是出界。他刚才回的那一球出界了。原看向毛利,对方似乎已经料到他那一球要出界,于是老早拿着球拍把手背到后脑勺,狭着眼,脸上还是坦坦荡荡无所畏惧的笑容。“技术也是网球的一个重要因素。”这时候原觉得毛利看起来过于欠扁。

       “……”原翻了个白眼,“不过说真的,你看起来总是不怎么认真的样子,到底在搞什么?”

       “哎呀呀,认真这种事,是要自己想认真才行。”

       “你是说我没办法让你认真起来咯?”

       毛利把眼珠转到别处去:“随你怎么想。”

       原在不久之后看见他的脑洞成真了——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毛利认真起来的样子,但看起来总归是比跟自己打的时候严肃一点,精力也集中了许多。那是在四天宝寺的正选选拔赛上,最后一球落地裁判宣判毛利获胜,他到网前跟大他两个年级的前辈握手。原还以为毛利又会摆出那种无所谓的姿态,但他没有——他规规矩矩地跟前辈说多谢指教,看上去乖巧又懂事。

       “打一场?”原看着跑下场的毛利。

       “但是按照这个对战表,我们可能遇不上。”毛利扳开瓶盖咕咚咕咚。

       “那我要拿下正选的位置,到时候再跟你单挑。”原把球拍扛在肩上,转头热身去了。

       最后他们都得到了正选的位置,正选球衣登记表上就有了两张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一年级生的申请。于是原和毛利拉着教练美其名曰“作为一年级就进入正选的奖励”要求加试一场比赛并且拒绝了流水素面的邀请。

       还是毛利赢了,只是这次他不像以前跟原打完球一样双手背在后脑勺,而是跑到网前跟这个与他身高相仿的男孩握手。

       “你除了搞笑之外还是有地方很有趣的嘛。”毛利如此评价。

       “下次赢的就是我的吐槽网球了。”原不甘示弱。

       而在场的几位前辈和教练觉得这两个新生还有点意思,看来四天宝寺的香火还能续下去——虽然其中一个过了不久就溜了。而毛利溜了之后的第二年,原作为二年级入学,平也成为了部长,白石、谦也、小春、一氏等新生加入网球部,他把大半休闲时间都投入在了漫才和网球上,上能跟前辈组队编段子下能跟后辈吐槽交流感情,这段短暂的友谊也慢慢淡出了他的头脑。或者说即使是下一次有会面,那也是在网球场上作为对手了。

       结果也是这样。他三年级的时候四天宝寺在准决赛上对上立海大,对面一群穿着土黄色队服的人看起来个个都是不得了的表情,其中之一就是他的旧友毛利寿三郎——虽然他那会儿面无表情。最后也证明了他们不得了的表情确实源于不得了的实力,毕竟…胜者为王。

       他倒是也想打,他倒是也执着于胜利。就算抛开想跟毛利打一场这种私人原因,三年级的前辈承担压力几乎是一种责任,也是自觉。

       ——但这样做就真的好吗?他不敢肯定。作为前辈揽下这个重担确实是众望所归,但他今年打完全国大赛之后就毕业了,下一次——他以他三个月担任部长的经历发誓下一次四天宝寺依然能进军全国四强——面对这样的压力时,现在那群二年级的小朋友们又会怎样。如果他这次就像把部长的位置交给白石一样把这份重担交出去,会不会对后辈们的成长更好一点?原站在左右摇晃的天秤中央,两端都是极大的不确定。

       那就赌吧。把赌注压在谦也能战胜毛利的概率上,看看那位称为大阪速度之星的少年在凝成的重担下是否还能步履轻盈地贯彻始终,看看他的后辈们,如何书写这些时光赋予他们的故事。于是原带着紧张,带着信任,带着希冀,把单打3交给谦也。

       最终结果并不如人意。原看着那位刚刚饱尝败果的男孩一个人缩在角落,也看着那位二年级的部长过去把西瓜递给他。

       说悔恨,有吗?有,挺多的。他有,他的后辈们也有。也有不甘。都有。但胜者为王这件事是不容置疑的,所以说,所以说——

       如果这份悔恨把脊背压弯,那就变得更强,强到能扛住,强到能抬起头,强到能粉碎它为止。那是他作为前辈和前任部长留给他的可爱后辈们的思考题,能不能被想出来就看他们自己了。

       以及他想起刚才球场上的毛利一副毫不在意的傲气表情,少年心性猛地涌上来,特想把他给打一顿,用网球——而这份遗憾也只能自己今后去化解了。

       “现在镜头可以切换回来了。”原把球拍插入衣服里,用手托着下巴,完满地结束了回忆杀。

       “哈?”毛利疑惑,“这是什么自说自话的回忆杀啊。”

       而自顾自结束了回忆杀的原盯着毛利左看右看,其实他们之后也不是没遇见过,只是都是偶然碰见,点个头说几句话就完了,或者观看一下对方在网球场上的表现,甩甩头又向前进。不过怎么说呢,原眼珠转了转,又看了看毛利。

       感觉这小子好像还是有点变化,至少那种轻飘飘的欠揍感少了一点,似乎…沉了一点下来。如果说之前的毛利是散落在各处的流云,随着心情聚散,那现在至少集中在了一起,成为了一整朵飘来飘去的云。

       “说起来你那个比你高出一个头的挑染蓝毛长刘海无表情前辈还好吗?”原突然想起什么,“不是说他变小了?这怎么回事?什么情况啊?解释一下?”

       “等等、为什么你会知道!!!”毛利从容的笑脸裂开,“现在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了啊?”

       “为什么我不能知道?我不是高中生吗?你想什么啊?”

       “所以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毛利心想完了,估计整个集训营有点好奇心的都得过来看热闹,他和他月前辈今天少不了麻烦。

       “洗漱的时候模模糊糊听到的,那时候我在生活中寻找灵感,就听到了这件事咯。”原仔细回忆,“是谁说的忘了,不过既然是在洗漱间听到的,可能不少人都知道了吧。所以这到底怎么回事?不打算解释一下?我还想着把这个梗编进我的段子里。”

       “我记得好像是那个种岛说的吧。”平补充。

       “诶你还在么。”

       “这个梗太老了,不好笑。”平用手指戳着原的额头。

       毛利不知道该说果然是种岛前辈还是说如果种岛前辈不传播的话也不怎么正常,毕竟这位黑皮白发帅哥是初高中生通吃——不是说那种通吃,只是说他人缘的确太好,所以这种八卦在他手里传播速度也快得惊人。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前面已经开始讲漫才的这对前后辈,感到完全无法融入他们的世界。

       “打一场?”毛利好不容易挑了个原正准备说话的间隙插嘴。

       “嚯——”原的眼神沉了下来,嘴角也带上了一点有意思的弧度,其实这种时候应该是他先发问,就像三年前他兴冲冲地向从场上跑下来的毛利发起的挑战一样。不过既然是对方先开口的话——

       “我拒绝。”原一本正经、两眼无辜,眨都不眨一下。

       “哈?”毛利对这个发展感到奇怪。

       “因为拒绝才能有出人意料的发展。”原伸着根指头讲得头头是道。

       “出人意料的发展是搞笑的重要因素。”平在一边点头,似乎为自家后辈深感骄傲。

       “那个什么…总感觉你们还蛮合适的嘛。”毛利颇感无语,“不打我就走啰。”

       “你等等!”

       最后还是没认真打起来。他们一边打球一边聊天,除了平在一旁追随吐槽进度进行解说之外,跟三年前的光景别无二致。可以说两人在心性上都成长了不少,懒得在这种时候较真。

       ……还是等下一次在赛场上认真对上的时候再说吧。

 

03 不要没事去看母校不然可能会被气死

 

       跟毛利那边打球打得正酣不同,越知在整个上午都待在保健室里的小型体检中心进行身体检查,又是抽血又是尿检,心电图胸透全部搞了一遍,连视力都要再重测,问诊的时候也恨不得把他从小到大的生病历史全部问一遍,连最近室友有没有生病都问起来了,不过还好他记得。

       “看来越知同学是一个平时很注重身体健康的人,生活作息都比较规律,对疾病的预防很到位,不仅注重自己疾病的预防,也注重自己身边的人的疾病预防。”医生对斋藤如实汇报,斋藤笑而不语。

       越知听着这话,觉得挺对的,但好像…也挺不对的,虽然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但总而言之做了一个多小时的检查,他觉得精神上稍微有些疲惫。因为太急忙赶过来,而且要抽血所以没有吃早餐,越知现在感觉有一点饿。

       “身体基本情况方面的检查差不多是做完了,下午就做身体素质方面的检查和脑电波检测吧。”跟着越知一起跑上跑下同时撞了不知道多少次头的斋藤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越知君饿了吗?现在餐厅应该没有太多人,我们去吃个早午餐?”

       越知点点头,心想大人们也很体贴嘛。

       餐厅这时候应该说是一个人都没有,厨师们还在工作间烹饪,没有任何食物被摆出来,如果要吃东西的话,只能一起去现场点单。斋藤点了法式千层派,而越知理所当然地点了一大碗山药泥荞麦面——他身体缩水了,胃口可没有。

       “越知君还真的对荞麦面很执著啊。”斋藤看着越知面前摆的一大碗荞麦面,不禁感到有点好笑,“上次榊跟我讲越知君超乎常人地喜欢荞麦面,我还不相信,现在才亲眼见证。”

       越知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

       ……果然是有在讲我的八卦吧这两个人。他挑起一筷子面条,边吃边回忆起那位深藏不露的所谓“普通”音乐教师兼网球部顾问,以及他的经典手势。越知想他得改一下想法,大人们真的好麻烦。

       “不过不是在讲越知君的八卦喔。”斋藤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顺便提起了越知君。哎呀呀,总感觉榊有时候跟越知君很像呢,不怎么爱说话,看起来很威严,难道冰帝部长都会受顾问的影响吗?”

       “巧合而已。”越知心想现在的冰帝网球部部长跟榊没有一点相像之处吧(看起来很有钱除外),他的那位姓迹部的后辈。说起来毛利好像还提过好几次他的事情来着,难道是因为那位后辈每年都收到很多情人节巧克力所以羡慕了?不过这也很正常,迹部就像他的母校一样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其实在他毕业之后回去偷偷…不是偷偷,是高一的有一天傍晚去买猫粮的途中可能太走神了,身体走在太过熟悉的道路上随着之前建立了三年的条件反射不自觉地迈向那个他待了三年的地方,回忆中有什么地方被掀起了一个角。他看着熟悉的校门和标志,想起他身上还穿着跟初中部相差无几的高中部校服,果然今天是上天让他过来回忆过去的吧。越知这么想着,踏进了校门,不管周围是否有学生因为他太高到底是不是初中生悄悄议论,想着先去食堂看一圈吧,毕竟每个学校的学生吐槽最多的地方不就是食堂吗。他熟门熟路地走到那个地方,想往里面看一眼,这时或许没什么人在吃饭,有也只剩着残羹冷炙了。

       然后他就看见了亮堂堂的超级豪华法式餐厅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餐具和甜点一字排开,在他眼前精光闪耀。

       ……走错了?没吧,看里面的人穿着的也还是冰帝校服啊。越知怀疑自己在发梦,只能揉揉太阳穴,按着身体的记忆走向他熟悉的网球部那边。

       ——等等这是新修的教学楼?好像不太像。在毕业之前他就注意这里有动静,不过当时忙着直升考试,也不常到这边来。越知朝着窗口望进去,发现是一整栋器械室,这时候还有人在里面做抗阻训练,设施看上去高级崭新发亮闪瞎他的眼。

       ……不会是顾问投资修建的吧。越知猜想,毕竟除了他还会有谁这么有钱。接着他突然有点郁闷,为什么他在初等部的那三年顾问都不动手偏偏他一毕业他的母校就变得如此……光辉耀眼。

       陷入回忆的越知眼里散发出的郁闷肉眼可见,斋藤觉得下次跟榊聊八卦的素材算是足够了。逗完了孩子,斋藤也吃完最后一口派,心满意足地擦擦嘴,然后补了一句:“不过虽然说看起来很难懂,但是很可靠喔,你们两个。越知君的后辈也会这么觉得吧。”

       越知吃面条的动作并没有顿一下,他心想,难懂的是大人们才对。当然了,可靠的也是大人们。

 

       实际上他倒是也知道他在后辈们心中的印象。那天一不小心踏进校园被震惊之后他还是前往了网球部,动作比较小心——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小心,但还是被一些眼尖的部员发现了。有一些他熟悉的面孔在这个时候还出现在球场,然后就聚集过来,隔着铁丝网都能看见那些小子眼神里的兴奋。越知竖起手指比了个禁音的手势,他们才乖乖听话没有大吵大闹,而是悄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悄悄,就好像看望往届部长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绕出球场,拉着越知去他们的超级豪华食堂。

       然后越知就开始听他们源源不断滔滔不绝的吐槽。

       “哇部长你知道吗,新来的那个叫迹部景吾的一年级生,他好有钱!”

       “喂这种时候为什么要说他有钱啊,不应该是说他嚣张吗?”旁边一位部员强烈反驳。

       “因为你现在吃的这个食堂就是他家捐赠的。”

       原来不是顾问投资的吗。越知心想。

       “好吧…但他也太那个了吧!听说他在新生入学典礼上发言的第一句话就是‘从今往后本大爷就是这个冰帝学园的KING!’怎么会这么自然地说出这么羞耻的话啊!”

       “不仅如此喔,他现在好像还在开发什么‘冰帝CALL’?就是每次他上场都自带BGM的那种!”

       “啊——那个小少爷真是的,到哪里都一个性子啊。”

       “对啊对啊,完全无视冰帝传统规则一年级就当部长。”

       “他还在学生会的一群前辈里竞选担当了学生会会长,该说他真的很爱出风头吗?”

       “有时候真的好想揍他。”

       “所以说,”越知开口,“那这个嚣张、爱出风头的少爷,是为什么会当上网球部部长?”

       全场静默了一秒。

       “……因为他真的太强了。”

       “虽然很想揍他,不过不得不佩服他的领导力和凝聚力。”

       “……而且。”

       “而且?”越知追问。

       “……而且来网球部第一天单挑所有正选,都是他赢了。”

       全场再次静默一秒。

       越知终于懂了。直说“不甘心输给一个一年级后辈”不就好了吗。

       “所以觉得不甘心想要重夺部长位置的话,就要变得更强。”越知语重心长。

       “部长都不安慰一下我们吗……”一个没有底气的声音弱弱地说。

       “输给一年级是值得安慰的事吗?”越知无奈地反问。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下次,我一定把那小子打得落花流水,让他沉醉在我的美技之下!”

       “那不是他的专属台词吗?我看你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啊,别人的台词都剽窃上了!”

       越知一边看着他们吵成一团,一边慢条斯理地品尝他的麻酱荞麦面。

       “不过,作为三年级还真的是压力很大诶。”

       “是啊,有些一年级生傲得很,根本不听人讲话。”

       “嘛…这个时候也稍微能理解当时部长看待我们的心情了。”

       “当时被罚也是应该的吧……”

       “对喔,如果不是部长用凶狠的眼神带领我们,我们可能就打不进全国大赛了。”

       ……这些小子在他毕业之后倒是胆子大了,居然当面说他眼神凶狠了。

       “说起来部长一直都好高啊,这段时间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长高了很多,结果在部长面前还是跟没长一样。”

       “嗯……部长真的很可靠诶,感觉有你在的话就没有问题。”

       “好想部长你再待一年啊……”

       “毕业”这种东西有时候是个滤镜,好像他们就不再怕越知的严格和精神压迫,好像他们就可以随便开玩笑,好像他们就可以把以前无论如何转到嘴边吐不出来的话以怀念的方式或者是调笑的口吻说出来。但似乎只要触及到毕业带来的实质性的离别和不舍,气氛就莫名其妙地变得微妙起来。也可能是黄昏时分适合感伤的缘故,部员们说到此处声音便渐渐弱了下来,仿佛隐没进了室外翻滚的橘黄余晖。越知看着碗里的油汤,餐厅里跟黄昏格格不入的明亮光线从浮油上反射出来,他只能机械地翻搅着剩余的荞麦面,一时间刚才回荡着他们笑声和吵闹声的餐厅现在只能听见清洁人员在别桌收拾金属餐具发出的叮当作响。

       ……该怎么说呢。说其实我也挺舍不得你们的、说别这么依赖我、说你们也会成为能让人依赖的前辈。越知思考着,不过果然这种时候还是该说谢谢。

       事实上国三的时候越知压力确实很大。冰帝的网球部虽然在关东地区有名,都大会或者关东大赛上成绩都不错但不拔尖,尤其近年在全国大赛上的表现并不好看,不知道是因为最近几年没怎么出现比较出众的成员,或者是等级太过森严反而使队伍失去了一点活力。越知作为网球部中数一数二的实力选手以及三年级的前辈身份,回应大家的期望和担任部长的职位几乎是理所当然的责任。虽然没有任何人跟他说过你要成为冰帝的支柱,但他确实主动承担了这个任务。于是他改变训练菜单和计划,把标准制定得比以前高了不止一点,给予所有人平等争夺正选的机会,还有更加严格的淘汰制度——受不了的人就别想在正选队伍里混了。他没有说过“要在全国大赛上取得更好的成绩”这种话,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越知确实在向这个目标努力着。

       当然有部员叫苦叫累,也有人背后抱怨,但畏于他的身高和精神压迫,当面是不敢摆脸色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经验的累积,大家发现训练的效果好像慢慢出来、尤其是精神力方面的抗性尤为显著,还有这个部长看起来冷淡又严厉但是人还是挺好的,而且作为单打1上场的时候那个气势简直是……

       “太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小群网球部部员在背后从吐槽变成称赞。

       “说起来越知部长的那个刘海好有个性!”

       “不然我们也去染一个?”

       结果第二天越知就看见网球部有几个人跑去跟他搞了差不多的挑染造型。

       又过了一段时间,网球部的一小撮人都是这个头型。再过了一段时间,不是网球部的人也跑去搞这个造型了。

       ……你们给我适可而止啊。要是到时候去打比赛的时候变成挑染队伍那也太羞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冰帝传统。越知真的很想这么说,但是看着部员们眼神里的崇拜和坚定,他想还是别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了吧。再说,某种程度上,他算是被这种行径给鼓励到了,所以…随他们去吧。

       在毕业后的挺长一段时间里,他总是回忆起三月份冰帝毕业典礼的情景。他想起那时候飘落在学校湖上的樱花,太多女生托人问他第二颗纽扣的去向,还有那位学着他挑染成红色刘海的后辈送他的猫周边。那位后辈郑重地送给他的时候还很紧张,可能是因为在除了网球场之外的地方很少跟他搭话,所以送礼物的时候说了太多,有些话说了一次还不够——不知道是因为太紧张所以才重复了好几次,还是真的太想重复。

       “总之真的很感谢越知部长对我们的照顾!”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越知想说他也要感谢他们。感谢在那种压力下能一起并肩作战,感谢在那种时候能看到队员们无意识的鼓励,感谢他们的感谢本身。

       越知看着曾经的部员们一个二个不说话,盯着各自的餐盘里吃的不剩多少的东西来回避视线交汇和这种凝固得不知该怎么推进的气氛,他想这次确实要轮到他说话了,好歹也是原部长,这种时候还是得他出面才行。

       但突然间一个声音鼓起勇气似的划破刚才的微妙:“而且还有一个很遗憾的点,就是部长没办法跟我们一起吃这么好吃的食堂了!”

       ……哈?

       “说的也是喔…部长,现在食堂每天的荞麦面做法都不相同,部长没办法吃真的好可惜。”

       “还有榊教练投资新建的那个器械室!怎么说呢,总感觉进去了之后就能变成健美王子。”

       哦那个果然是顾问投资的么。

       “哎呀部长,要不你再待一年,食堂真的很好吃!”

       越知心想要是再待一年估计会被你们这群家伙给噎死,挑起剩下的一筷子面条在放进嘴里之前把话给说完:“我不感兴趣。”

 

04 最好别轻易跟人讲你做的梦因为或许会泄露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吃完饭之后越知和斋藤趁着人流还没涌进餐厅就快手快脚(毕竟腿都长)去往黑部教练所在的大型监控中心跟两位教练汇合。上午的体检报告还没出来,吃完饭也得休息一会儿,黑部提议让越知先去监控室后面的一个小隔间作为临时寝室休息一下——黑部和斋藤经常在加班加点的时候在那里喝红茶或者咖啡。

       所以越知走进去的时候嗅到了一股安神的咖啡豆香味,他看着这个小隔间已经快被教练们打造成迷你咖啡厅,感觉连这个临时小寝室都比他们住的寝室豪华,不得不感叹大人们的生活确实是不一样。但此时这样的环境倒是适合他在吃完饭之后满足地睡一会儿,屋里的香气和沙发都太柔软,能安抚他轻微的不安。就像毛利所说的一样,如果今天没能查清楚,明天也是休息日,还有缓冲时间。

       越知缩了缩手和脚躺在沙发上,把法兰绒毯子往上拉了拉,即使他身高缩了点水,但还是属于高个子,这个毯子盖着也勉勉强强。

       睡觉之前一般他都会想一些事情,随着思绪逐步飘飞、脑中的景象渐渐远去,便能沉入睡眠。于是他闭上眼睛,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如果查明原因或者变回去那就没有大碍,如果一直这样不清不楚那他也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他的规划了。他从目前来看只有身体是变回了三年前,但一个东西不可能凭空产生或者消灭,那么难道是与三年前的自己的身体交换了吗?但既然他觉得时间是线性流走,怎么可能跟三年前的自己交换身体,即使交换了那他作为精神上三年后的自己应该有这段记忆才对。或者是作为宇宙中一个不确定的随机事件,他跟另一个平行时空的自己交换了身体?怎么越想越奇怪,也难以再想下去,不过毛利可能会对这些奇奇怪怪的理论感点兴趣吧。

       ……说起来那家伙现在在干嘛呢。这时候差不多是中午了,应该在吃饭吧,吃饭了应该会休息一会儿……在哪里休息呢,不会又在树上吧。有时候在树荫下休息还好,有时候在树上总觉得不太安全。不过他比较灵活熟练,应该没事。偶尔也会绕回寝室睡觉,看对方睡相乖得跟猫似的……虽然平时也挺像猫的。好像总觉得那家伙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比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更像猫,错觉吗?但自己的直觉应该不会错……

       渐渐地,他从思绪踏进了一片安静的黑暗,从脚底升上来,像落入了一只黑猫的皮毛,轻飘飘软乎乎地在他身体上蹭。

       “部长?”有个声音让他从黑猫的怀抱里脱出身来。

       “嗯?”越知睁眼,发现他陷在一张黑色的软椅上,国中时期网球部的部员们在桌边围成一个圆圈。

       “反省会之后去哪里放松一下呢?”有一个部员问道。

       “顾问不是说如果想在剧院厅看电影可以找他吗,要不要……”

       “嗯。”有人附和,而更多人把目光移向他,那些视线带着期待,像潋滟水波上泛起的点点光芒。

       “那,投票?”越知提议。

       最后全票通过,于是他就去找顾问一起过来打开播放厅和剧院厅的门,一群穿着运动服登着运动鞋的人喊着“占领剧院”跑进去,左看右看试了好几排位置,最终选在了第三排和第四排。榊跟越知说播放的事情不用他操心,让他赶紧去剧院厅坐好,快要开始了。越知点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摸去隔壁。部员们都已经坐好了,第四排的一个部员向他招手,说中间的那个位置是给他留的。

       然后他就坐在正中央等待着电影开映。座椅很柔软,柔软到能让人在这里舒服地睡上一觉,大概跟刚才坐的那个软椅差不多的舒适度吧。越知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电影还没开始放,可能是播放厅那边有点点小问题,但既然顾问说不用担心,那他也就先这么休息一下好了。旁边部员还在闹腾,但听起来却像催眠音乐,越知迷迷糊糊地盯着眼前黑色的幕布,还听见旁边有人讲悄悄话“部长是不是开始对荧幕施展精神暗杀让它开始放电影了”,心想你们要讲就讲小声点啊,这个音量是故意让我听到吗。然后他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本来刚打完比赛确实有点累,一下子放松下来神经也只能迟钝地在原地摆钟般地晃动,部员们倒大不小的讲话声盘旋在耳边,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像模糊的墨水,光线和阴影混沌不清。

       “可别再喋喋不休啦。”

       越知快要闭上的眼突然睁开。

       黑暗的幕布和门口绿荧荧的“安全出口”标志飞快地向他身后划去,部员们讨论的声音在他身旁呼啸而过,沉入浓稠的灰尘里。在遮光的室内里还能看到的一点座椅后背的轮廓像潮洇洇的露水一样稀释开来,又逐渐被视野中央立着的一个身影吸引过去,消融在他脚边。越知看到一个小小的男孩站立在如镜面般平滑的舞台上侧着背对他,穿着土黄色的外套,风吹起他的衣角,红发卷得直率又自由。少年身上隐隐透着澄明的光线,好像很得意,像夏天发出的笑声、铺满露水的草地香味、头顶上金灿灿的日轮。他看不清那人的脸。

       少年转过身来。

       “……越知君?”所有的物象在这个时候倏地破开,越知睁开眼睛,黑部教练在他头顶上方遮挡了一些光线。

       “抱歉,可能睡多了。”他揉了揉前额两侧,“要开始了吗。”

       黑部点点头,带领越知前往柘植那边进行身体素质检查,内容不多,但还是稍微有点运动量,等越知全部做完之后又得让他踩上一个看起来很高级的器械,说是检查骨骼和肌肉的发育程度。这个检查倒是很简单,只需要他站着就行。

       因此越知趁着这个时间回想了一下他刚才做的梦,实在是觉得太奇怪——本来他还觉得他精神上是高三了,结果做的梦还是关于国三,上天到底是想暗示他什么。梦里他跟部员们在打完比赛之后去冰帝的剧院厅看电影,看着看着就有个人跑了出来。

       ——那人是三年前的毛利。越知想,虽然梦里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就是知道那一定是毛利。

       梦毕竟是梦。其实他们当时根本没去看什么电影,一天到晚跑跑跳跳的男孩怎么会选择这么安静的放松方式。他们在全国大赛上第一次进入八强,虽然最后也只是到了八强为止,但相比以前确实是不错的成绩,越知严格地开完反省会之后就任由部员们挑他们想放松的方式,最后几乎全体一致地选择了玩游戏,还因为玩得太晚导致第二天说要一起去观战准决赛的几个部员在家里直接睡过头。

       越知当然没有睡过头,几个同是三年级的也没有。越知比较高,很自觉地坐在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在比赛开始之前听见旁边有人交流情报。

       “你听说了没?今年立海大好像有一个挺厉害的一年级正选。”

       “好像是,还是从关西过来的。”

       “诶,首场S3不就是他!”

       越知随着旁边的人的手指看向比赛场地,有一个红发卷毛小子松垮垮地穿着立海大土黄色的正选外套,在场地中央活动关节。越知倒是想看看这个一年级的厉害正选到底是什么样,可惜他坐得不算太近,视力也并不优秀,只能看见一个个头不高的少年的侧面。

       那场S3的结果是6-0,立海大这边拿下。那个少年规规矩矩地跟交战对手握完手之后一边走一边揉关节,伸伸手臂然后把球拍扛在肩上潇洒地下了场。越知还是难以看清他的样子,但他靠那个少年的肢体动作就能想象出对方脸上必定是神气十足,他在比赛时的表现也是,像一只刚出生的小小猎豹,柔软灵活又有攻击性。

       坐在越知附近的人又炸开了声音。

       “看来这小子还真挺厉害的……叫什么来着?”

       “毛利…寿三郎?”

       而刚刚进行到这里的回忆就被斋藤教练打断了。

       “身体素质部分测试全部完成,一会儿就是脑电波检测了。越知君……之后的脑电波检测可是不能想太多事情的。”

       越知点了点头想,那他还是再趁机睡一觉吧,看看上天又会给他什么奇怪的提示。

 

       最后他并没有睡着,因为他并没有像他某个冰帝后辈一样拥有睡了一觉之后立马还能再睡一觉的本事。并且所有的检测结果告诉他,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物理上的异常,只是回到了三年前。

       这确实有点难办,提出了“你身体可能有潜在问题所以你的身体本能性作出调试”假说的柘植教练此时也皱起了眉头。

       “这可能是我们从未踏足过的领域。”想了一会儿,柘植说。

       “可能是精神层面的问题了。”黑部接着说,“或者是时空相关理论上的问题。”

       而斋藤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最近有做什么梦吗?”

       “有,而且…记得比较清楚。”越知回答,“刚才在隔间休息的时候也做了一个梦。”

       “不介意的话能讲给我们听听吗?”斋藤拿出记事本,“记得很清楚的梦境,或许之间有什么联系。”

       越知不假思索:“毛利。”

       “?”三个教练齐齐回头看向门口,发现并没有人。

       “没有,我是说,最近做的梦里的共同点是都有毛利。”越知进一步解释了一下。

       “……哦。”三个教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具体说说?”

       “第一个,大概是一个星期之前,我梦见国一时候的毛利把我家的猫的头毛染成了红色;第二个,昨天的梦,梦见国一时候的毛利在翻冰帝的墙;第三个,刚才睡觉的梦,梦见我国三时候跟部员在剧院厅看电影,国一时候的毛利突然出现。”

       越知一口气说完,然后收获全场静寂。

       ……因为教练们似乎确实不知道该如何点评,或者说槽点过于密集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首先,青春期男孩在一个星期之内梦见过三次自己室友这件事就不是特别常见。

       “为什么越知君说的是‘国一时候的’毛利君?难道你们之前认识吗?”斋藤首先对他觉得奇怪的地方提问。

       “不认识,但我感觉梦里是他国一的时候。”

       “还有,为什么越知君会在一个星期之内三次梦见毛利君呢?”黑部一本正经地继续提问。

       “……可能是因为我们住一个宿舍吧。”越知想了想,只能这么说。

       但这个理由并没有太大的说服力——连一向不参与斋藤八卦的黑部都觉得,这两个少年感觉…感觉好微妙喔。

       “或者是最近越知君和毛利君之间有发生过什么吗?”斋藤总有一种自己好像无意间八卦预言成功了的感觉。

       越知想了一会儿:“没有什么问题,跟平常一样。”

       “等等!”一直没发话的柘植右手还拿着哑铃,只能用左手做出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剩下三位看向他憋得有点不行的表情,等着听他酝酿已久的发言。

       “难、难道……越知的潜意识是为了跟国一时候的毛利会面,所以让身体变成了国三时期的样子吗?因为毛利国一的时候,越知就是国三!”

       剩下三位同步共鸣地眨了眨眼。

       “这个……”黑部也不知道到底是越知的梦难以评价还是柘植的假说难以评价。

       “那个……”斋藤扶了扶额,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小柘植……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少女和想象力丰富的一面啊……”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柘植面不改色。

       而当事人越知月光本人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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